译文

答严厚舆秀才论为师道书

柳宗元 柳宗元〔唐代〕

  二十五日某白,冯翊严生足下:得生书,言为师之说,怪仆所作《师友箴》与《答韦中立书》,欲变仆不为师之志,屈己为弟子。凡仆所为二文,其卒果不异。仆之所避者名也,所忧者其实也,实不可一日忘。仆聊歌以为箴,行且求中以益己,栗栗不敢暇,又不敢自谓有可师乎人者耳。若乃名者,方为薄世笑骂,仆脆怯,尤不足当也。内不足为,外不足当,众口虽恳恳见迫,其若吾子何?实之要,二文中皆是也,吾子其详读之,仆见解不出此。

  吾子所云仲尼之说,岂易耶?仲尼可学不可为也。学之至,斯则仲尼矣;未至而欲行仲尼之事,若宋襄公好霸而败国,卒中矢而死。仲尼岂易言耶?马融、郑玄者,二子独章句师耳。今世固不少章句师,仆幸非其人。吾子欲之,其有乐而望吾子者矣。言道、讲古、穷文辞以为师,则固吾属事。仆才能勇敢不如韩退之,故又不为人师,人之所见有同异,吾子无以韩责我。若曰仆拒千百人,又非也。仆之所拒,拒为师弟子名,而不敢当其礼者也。若言道、讲古、穷文辞,有来问我者,吾岂尝瞋目闭口耶?

  敬叔吾所信爱,今不得见其人,又不敢废其言。吾子文甚畅远,恢恢乎其辟大路将疾驰也。攻其车,肥其马,长其策,调其六辔,中道之行大都,舍是又奚师欤?亟谋于知道者而考诸古,师不乏矣。幸而亟来,终日与吾子言,不敢倦,不敢爱,不敢肆。苟去其名,全其实,以其余易其不足,亦可交以为师矣。如此,无世俗累而有益乎己,古今未有好道而避是者。宗元白。

柳宗元

柳宗元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东(今山西运城)人,杰出诗人、哲学家、儒学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记》等六百多篇文章,经后人辑为三十卷,名为《柳河东集》。因为他是河东人,人称柳河东,又因终于柳州刺史任上,又称柳柳州。柳宗元出身河东柳氏,与刘禹锡并称“刘柳”,与韩愈并称为“韩柳”,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韦柳”。柳宗元一生留诗文作品达600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诗。骈文有近百篇,散文论说性强,笔锋犀利,讽刺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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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铁峰武铁峰 〔清代〕

春寂寂。落红飞满阑干碧。阑干碧。危楼空结。素心谁白。

去年归燕今年识。独留清怨千秋惜。千秋惜,画成纤影,试临风说。

戏用题元上人此君轩诗韵奉答周彦起予之作病

黄庭坚黄庭坚 〔宋代〕

此道沈霾多历年,喜君占斗斸龙泉。
我学渊明贫至骨,君岂有意师无弦。
潇洒侯王非爵命,道人胸中有水镜。
霜钟堂下明月前,枝枝雪压如悬磬。
敝帚不扫舍人门,如愿不谒青洪君。
来听道人写风竹,手弄霜钟看白云。
平生窃闻公子旧,今日谁举贾生秀。
未知束帛何当来,但有一筇相倚瘦。
欲截老龙吟夜月,无人处为江山说。
中郎解赏柯亭椽,玉局归时君为传。
注释 译文

史记·商君列传

司马迁司马迁 〔两汉〕

  商君者,卫之诸庶孽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其祖本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痤病,魏惠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痤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后臣,因谓王即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

  公叔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

  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厀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鞅曰:“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耳。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

  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於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学者溺於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令行於民期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於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於公战,怯於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化之民也”,尽迁之於边城。其后民莫敢议令。於是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居三年,作为筑冀阙宫庭於咸阳,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而集小乡邑聚为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平斗桶权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虔复犯约,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强,天子致胙於孝公,诸侯毕贺。

  其明年,齐败魏兵於马陵,虏其太子申,杀将军庞涓。其明年,卫鞅说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领阨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东徙,秦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孝公以为然,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公子昂将而击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昂书曰:“吾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昂以为然。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而袭虏魏公子昂,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魏惠王兵数破於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献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魏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卫鞅既破魏还,秦封之於、商十五邑,号为商君。

  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赵良见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见也,从孟兰皋,今鞅请得交,可乎?”赵良曰:“仆弗敢愿也。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闻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贪名。’仆听君之义,则恐仆贪位贪名也。故不敢闻命。”商君曰:“子不说吾治秦与?”赵良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无为问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鲁卫矣。子观我治秦也,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语有之矣,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终日正言,鞅之药也。鞅将事子,子又何辞焉!”赵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行而无资,自粥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缪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一救荆国之祸。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德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闻之,款关请见。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於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於府库,德行施於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德也。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为事,而大筑冀阙,非所以为功也。刑黥太子之师傅,残伤民以骏刑,是积怨畜祸也。教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效上也捷於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为教也。君又南面而称寡人,日绳秦之贵公子。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何不遄死。’以诗观之,非所以为寿也。公子虔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懽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寿乎?则何不归十五都,灌园於鄙,劝秦王显岩穴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德,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於之富,宠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宾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

  后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昂而破魏师,弗受。商君欲之他国。魏人曰:“商君,秦之贼。秦彊而贼入魏,弗归,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复入秦,走商邑,与其徒属发邑兵北出击郑。秦发兵攻商君,杀之於郑黾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将昂,不师赵良之言,亦足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於秦,有以也夫!

将至水西登漠山休休庵少憩遂过白云

李弥逊李弥逊 〔宋代〕

偶到灵山最上头,出檐高竹不知秋。杖藜欲趁西溪月,未放闲身尽日游。

八月二十四日同审知登塔山用审知前载九日留

赵蕃赵蕃 〔宋代〕

郊原莽莽吹黄埃,余暑已去若复来。
昨宵一雨为苏洗,晓兴坐觉飞崔嵬。
平生诗盟有徐孺,笔力可挽狂澜回。
要明两眼费双脚,作计似我何疏哉。
兹游只欠王子在,见说归书一纸开。
追随正复听君乐,流浪如我空增哀。
吾邦此山颇高绝,泛菊况堪临季月。
要当相与一杯酒,只恐因之又成别。

愁倚阑

石孝友石孝友 〔宋代〕

人好远,路能长。奈思量。更放晚来些小雨,做新凉。
衰草低衬斜阳。斜阳外、水冷云黄。借使有肠须断尽,况无肠。

偈二十二首

释子淳释子淳 〔宋代〕

骊珠未剖价难酬,灼烁寒光映碧流。
罔象未能知去处,更凭子细说端由。

偕蹈中过书坞归二十韵

周南周南 〔宋代〕

我坞须君到,兹行说几时。
喜来衣裹少,勇出岸头维。
篙节探渠溜,灯笼上酒瓻。
乱蛙嘈沮洳,警犬候笆篱。
阙白瞻林罅,排苍架月规。
浣絺棂易透,洁榻帚难施。
落弹如梅熟,抛簪似笋遗。
橘包收夕润,杉彩漾朝曦。
漆椀湖鱼莹,瓷瓯釜粥糜。
驰肩高木荫,安膝下亭茨。
散地今兹见,荒蹊过者谁。
诡求诸老记,留下故人诗。
惫干宵中复,佳眠旦起迟。
衣篝宽女送,药剂切兄医。
仆点昏来窊,船樁泊定移。
句材当面逼,天巧古人窥。
还往枫桥路,低徊秦伯祠。
比君多数岁,把卷忆吾师。
八月登秔稻,西风理钓丝。
未嫌墟曲小,来赴野塘期。

郑中行欲听洞箫

吾丘衍吾丘衍 〔元代〕

我有凤玉管,琅然韫天音。能令钟子期,不听山水琴。

郑叟识我趣,入郭乃见寻。语意不尽言,高情寄长吟。

何当良夜秋,逸举怀古今。舟泛碧水月,声摇紫云林。

挥手绝世念,与君契遐心。

榴皮题壁

孙唐卿孙唐卿 〔宋代〕

碧眼仙人曾着句,玉堂学士继其馀。
只今虽说西邻富,争是东庵有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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